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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挑人(3 / 26)

手中,而傅云京已经另取了一支笔,蘸墨写了一个“烨”字。

烨影看了一会,也落笔,竟然与傅云京所写,分毫不差。

傅云京挑眉,怪不得影首会收他做卧底,当真是块璞玉。

“这四日内,务必学会晋王的字迹。”傅云京从旁拿出了一些陈旧的信,以及一些手抄本。

“这些有些是我与晋王幼时联络的信,有些则是晋王于鹤野楼求学时,所抄的武学孤本。你之后也得学习鹤野楼的拳脚功夫,纵然无法达到殿下的水平,但至少不能露馅。看看这些武学,对你也有益。”

“是。”烨影应下。

“写好了,呈给我看。”说完,傅云京便又窝回了温暖的榻上,择了密信看。

约莫过了一盏茶,烨影便呈上一份。

傅云京大致浏览了一遍,“拿笔来。”

烨影忙递上朱笔。

傅云京圈了几个字:“梅字与雪字就是得少点,这是殿下避讳,非是错写。这几字笔锋过于收敛了,可以再大气点。”

烨影忙又去改。

晚膳前,烨影又呈来一份。

傅云京将密信暂放一边,接过烨影手中的信,便见上面写着:“既见君子,云胡不喜。”

傅云京面色骤沉。

这是年少时,师兄弟之间化用古句打趣的。那年傅云京随师父外出替刘承烨寻药,有一味药参被他人抢拍了去,师父只得另买了一种参作为替代。回楼时,傅云京仍旧挂怀,闷闷不乐,在师弟面前拼命掩饰,还是叫师弟瞧出来了。傅云京不想说,师弟也不逼,只悄悄托人在师兄屋里留了一页信“既见君子,云胡不喜?”

刘承烨以君子喻自己,本是语气词的云字用来暗示傅云京,问他为什么不高兴。

彼时的傅云京自然是知晓刘承烨的意思,后面也将一切坦白相告了。但当隐蔽的感情逐渐发芽,幼时的一封信便变了味。傅云京不止一次想过,刘承烨可知道这句诗潜在的含义?晋王小世子,天资聪颖,必然是知晓的。可他为何仍然写下此句?是否,师弟也……

傅云京便毅然辞去了鹤野楼楼主之位,只为守护在刘承烨身边。然而时间一晃多年,证明幼时的师弟,真的并无他意,只是觉得巧合,便用了这句词。说不定,是师弟觉得师兄傻,这句诗最易从字面上理解,才写下这句。

否则,他又怎会这么多年,视而不见?

“日后,不可再写此句。”傅云京道。

“……云京,可是我哪里写得不对?”烨影却是很敬业地问道。

傅云京抬眼,看着刘承烨的脸,听着那声熟悉至极的称呼,再听他讲的话语,心里烦躁至极。

哪里写的不对?哪里都写得不对!

你当初为何要写这句话?!

然而在面前的只是他的影子,烨影。

傅云京忽而猛烈咳嗽起来,心脉中的寒毒也蠢蠢欲动。

“没有那么多为什么,出去……”

好不容易止了咳,傅云京道。

便见烨影忽而跪在地上,担心道:“云京……”

傅云京低头,便见衣袍上不知何时呛出了血迹,自己竟然心神晃荡没有发觉。

再听烨影那一声云京,心中百感交集,又咳起来:“出去!”

烨影不愿走,那刘承烨的脸便一直在傅云京面前。傅云京红了眼,手一挥,便用掌风将人给挥了出去。

“咳咳……”

心脉中的寒毒被彻底牵动,傅云京剧烈地咳嗽起来,浑身冰冷,与此同时,噬心之痛也一并发作了。

傅云京将自己埋入狐裘之中,缩成一团,抵抗那锥心痛楚。迷迷糊糊中,他不由自嘲:傅云京啊傅云京,你到塞北来调教他的影子,到底是饮鸩止渴,还是在自找罪受?

来塞北前,刘承烨便定了与太傅之女杨氏的姻亲。想想时日,四月十六,也快近了。

数十年相伴,五年追随,满腔柔情终究是他一厢情愿。

既见君子,云胡不喜?

年幼的师弟敢在师兄房内留信回问,傅云京却不敢在晋王房中留信试探。

岂敢爱之?畏人之多言,畏割袍断义,畏逢场作戏镜花水月……是以云不喜。

夜过半时,傅云京终是耐不住疼晕过去。

待醒来时,已经日上三竿。只是今日与往常格外不同。

傅云京这身寒毒是从刘承烨身上过过来的,他对外谎称自己的功力可以化解此毒,刘承烨这才答应将毒过给自己,是以傅云京对自己每夜噬心发作、时常呕血瞒得紧,便是那些清理狼藉的暗影卫也不知傅云京的状况糟糕,只以为傅大人在运功驱毒。

傅云京已经习惯从狼藉的被窝里醒来,自己收拾夜里的痕迹,却不想今日醒来,自己端端正正躺在床上,便是身上也没了往日醒来的汗湿。

有人夜里来过他房里。

傅云京顿时警觉,正好门吱呀一声开启,便见烨影端着盆水进来。

是谁的照顾不言而明。毕竟,只有烨影见过自己咳血。

“你告诉了影首?”傅云京问道。

烨影放下盆来,跪在地上:“未得大人首肯,属下不敢。”

傅云京微微偏了头。此人脑子倒也灵光,分得清自己现在归谁管,不会蠢到自作主张,露了他秘密。

“你叫我什么?”傅云京问道。

“云京……”烨影忙改口。

“我知道你别扭,但有些重要的事情,必须形成你的本能,哪怕敌人让你失去理智,你也不会说错。”傅云京道。

当然,傅云京之所以让烨影习惯云京二字,也有另一层考虑。傅云京作为晋王暗影组织的客卿,一直是晋王暗中的棋子,明面上无人知晓。一旦烨影有什么纰漏,线索必须在傅云京处断掉,决不可累及刘承烨。因此,烨影必须先熟悉“云京”,再将它刻进潜意识的深处,使那二字成为任何人拷问烨影时的防火墙。

“是。”烨影应道。

既然烨影已经撞破了傅云京的秘密,傅云京索性让烨影贴身侍奉自己。

简单洗漱后,傅云京在房中用膳,描字的烨影却似乎心神不宁,送来字样时,见缝插针问道:“云京,你冷吗?”

那轻柔的嗓音酷似当年师弟问自己为什么不开心。傅云京一愣,点点头:“冷。”

“属下斗胆,为云京寻药……”

烨影的话让傅云京有些没反应过来,他面色温和一瞬,却是说道“烨影……你是晋王的影子,不是卧底,也不是影卫,这些事不需要你做。你只顾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便好。”

“可……云京的状况……似乎……无人知晓……”

傅云京将那页纸还了回去:“无人知晓,本就是我的意思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烨影,这不是你该问的。继续练字吧。”傅云京不欲再理会。

“……是。”

烨影继续去描字了,傅云京一顿饭却吃得索然无味。

一日便又这样平淡地度过了。待入夜,傅云京最后过了眼烨影的成果,觉得不错,便让他退下。哪知烨影却跪了下来:“云京……请容属下,为云京暖身。”

傅云京轻咳几声:“无用。后半夜你来,处理一二即可。退下吧。”

他的自尊还不容许他在烨影面前主动露出脆弱。让烨影收拾残局,已经是傅云京最大的让步。

烨影还在犹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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