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这些汉子似乎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她们,她们没错,是诓骗她们的人错了,她们只是年纪还小,再长大些,再经些事,许会不一样,不要失去对未来的希望,不要因此丢了相信人的能力……
原来天底下,是有好人的。
原来有时候并不需要自己额外付出什么,就能得到世间的善意,总有那么一些人愿意赴汤蹈火,隻为世间公道。
可她们怎么能平白接受这些恩惠,怎么可以就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呢?
“那里……”有个姑娘大胆指了个方向,“那边,有冯姑子的人……”
苍昂回首,左臂草草绑住的伤口仍在流血,他却像感觉不到似的,郑重衝她点头:“多谢。”
……
霍二少和梁家那个机灵的掌柜配合,加上六殿下的助力,已经精准快速锁定一小片临河院落群,且顺利把里边的人包了饺子。
“给我搜!挖地三尺的搜!我就不信娘娘教的据点里,没点有排面的东西!”
一场硬仗打完,里面仍然有负隅顽抗的邪教分子,隐在暗影里扬高声音喊话——
“做人留一线,我劝霍二少还是别逼太紧的好,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带了你那结义哥们,宝贝少爷来泗州?府尹夜宴现在是个什么情形,想必你还不知内情,若再敢上前,莫要怪我们心太狠,下手不客气了!”
霍二少咧出一口白牙:“哎呀我好怕,来来来,你们现在就发信号让那边动手,快,我都等不及了!”
他先前是有点担心的,毕竟这娘娘教感觉越摸越深,深不见底,拿不准对方多大能耐,可他和温阮一路悄悄到了泗州,这些人现在才放出口风说知道,委实是晚了点。
不管娘娘教多深,在别的地方有没有,至少在这里,是没预想中那么厉害的。
而且少爷是谁,少爷的未婚夫是谁,六殿下都到了,能让少爷受委屈?要是连少爷都护不住,这皇子干脆也别干了!
那头见他这么狂,直接沉默了,似不知道怎么反应。
霍二少就给了个反应:“我告诉你们,今晚你们全死在这里,我们少爷都全须全尾,头髮丝掉不了一根!别以为你们厉害,外面比你们厉害的多了去了!你们乖乖的,现在扔掉手里的刀,走出来,把知道的事都说了,我可还能努力保你们一条性命,否则——都别活!”
他一介商人,没有逐梦政界的野望,也从没想过任何为国为民的大事,做什么英雄,争利才是他人生唯一目标,可这么多年下来,在少爷身边,耳濡目染,水滴石穿,竟然再也不能看着无辜人受罪了。
“少爷啊少爷,你可真是……”
在你身边呆久了,小爷都成圣人了!
“给我上!谁活捉的人最多,问到的口供最丰富,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证据更多,通通有大赏!”
小爷今晚高兴,没有利争,没有外财,也愿意撒钱!
江湖人怎么了,天下需要江湖人!商人怎么了,商人也不个个都奸诈坑人,世间离不了商人!
而且多可笑不是?所谓的娘娘教,说是为了女子所建,祸害的却都是女子,真正决定组织方向的是男人,出来打架的,也是男人。
……
京城,同一轮残月下。
“……娘娘教,洛兄可听说过?”谌永安给好友洛林昌斟了杯酒。
洛林昌双手枕在脑后,双眼放空,躺在天井摆烂:“别跟我说乱七八糟的东西,我这几天地里忙的,感觉一辈子的农活都忙完了……我的脑子和我的手脚,都已经不会动了。”
谌永安:……
“你不是最喜欢种庄稼?”
“你懂什么。”洛林昌幽幽的看了他一眼。
喜欢是一回事,摁着你非得干是一回事,就比如你爱吃红烧肉,让你天天吃顿顿吃别的什么都不准吃,你不会吃到吐?
“小少爷真不是人啊……明明长的那么乖巧可爱,竟然好意思逮着我这个老头子这么使唤……好意思一下子教那么多东西,让我忍不住挨个试挨个看……”
老头眼里都快没光了。
谌永安:……
他出狱后很忙,升了官,案前一堆事,洛林昌也很忙,根本没时间见面喝个小酒吃个饭,可洛林昌在做什么,遇到了什么事,他一直都知道。
“知道你开心了。”
“开心个屁!”洛林昌腾一下坐起来,双目炯炯,“那小少爷就是个黑肚皮!总是用最乖巧的笑容说着最吓人的话,偏偏你还不知道他在套路你!你反应过来要骂他吧,他总能摸准你是渴了还是饿了,适时送上来,让你张不开嘴;你吃完喝完想骂他偷懒吧,人比你下地还快;你想摆个谱倚老卖老指点小辈几句,豁,他比你懂的还多;你终于想到法子整治他了,他反倒跑没影了,也不知去哪里了,危不危险,你说气不气人!”
谌永安看好友骂一句精神一点,再骂一句再精神一点,骂完气势如虹,还端起酒盏,一饮而尽……
“这不是很好?田里充满希望,未来越来越好,百姓们有了盼头,就不会出现娘娘教的事了。”
百姓其实是最容易满足的人,他们要的真的不多,只要日子能安顺平和,只要能吃到饭,累一点苦一点都没关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