给她上完药,周雾把棉签扔进垃圾桶,与她面对面对视,过了几秒忽然说:“还是去医院吧。”
温辞一愣:“怎么了?我洗完澡看了一眼,没那么肿了吧。”
“应该是砸到脑子了。”周雾声音冷冷淡淡,挑眉,“不然怎么挨打了还在笑。”
温辞从看见他的那一刻起,脸上就一直挂着笑——不是那种逞强的假笑,他分得清。是很淡的,真正觉得高兴的笑。
额头肿了这么大一块包,也不知道在笑什么。
温辞闻言,抿了一下嘴唇,笑得更深了:“没有挨打,就是被砸了一下而已。”
她身子一偏,侧身靠在沙发上,抬眼看他,没头没尾地说,“周雾,我现在觉得很放松。”
周雾学她,也侧身靠进去:“为什么。”
“不用再撒谎了。”温辞一顿,“也不用再当乖小孩了。”
温辞额头顶着一个大肿包,眼睛却温柔。周雾看着她,一直紧绷的神经好像也随她平静下来,唇角轻扬,懒懒地接她话:“原来你是坏小孩吗?”
“那也不是。”温辞笑了下,慢吞吞地说,“就是,可能,没有那么乖。”
小时候,逢年过节亲戚们唠嗑,每次聊到她们家,都要把她妈生她时难产的事拿出来说一遍,最后的结束语永远是:“温辞,你妈生你不容易,你一定要听你妈的话。”
温辞一直也是这么做的,小时候她妈让她学什么兴趣班,她就学;上学让她选什么科目报什么志愿,她照做;长大让她做什么工作,她听从。但她妈妈还是不满意。不满意她偶尔的成绩退步,不满意她捡的狗,不满意她某件不那么端庄的衣服,不满意她结交的朋友……
去年,她妈忽然在某个晚饭间对她说,你年纪差不多了,这两年多去接触接触异性,交往一年左右结婚吧,争取在三十岁前生孩子,那时候妈还能帮你带。
那一瞬间,温辞突然觉得好痛苦。
她的人生好像不是她的人生。
她那段时间甚至在怀疑,她真的是个人吗?还是这个世界其实是为了她母亲创造的,而自己只是一个背负着希望的载体,一个从出生就被设置好的程序。
就在这个时候,周雾出现了。
在婚礼上见到周雾的那一刻,温辞想,她要去证明。
证明这个世界不是围绕着她妈在转;证明她有自己的情感、自己的思想;证明她是一个衝动的、活生生的、自由的人类。
温辞安静地看了他很久,忽然开口:“周雾。”
“嗯?”
“想亲你一下。”
周雾倾身,跟她碰了一个很短的吻。
-
温辞的行李箱敞在客厅,里面是几个相框,几件她自己常穿的衣服,周雾的衣服,以晴送给她的裙子,以前的校服还有她的电脑和工作资料。
温辞收拾得很快,快到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,后来想想,可能她在潜意识里排演了无数遍,早已经规划好了离开时要带走的东西。
周雾在洗澡,温辞坐在阳台的长椅上,半靠着椰椰,给她妈妈发消息。
【温辞:妈,我到落脚点了,很安全,你放心。】
她拍了一张额头的照片,也发过去:【额头的肿块也要消了,没什么事,别担心,你帮我转告爸。】
对面自然没有回应。
窦以晴很快给温辞来了电话,语气着急地问她有没有事。
“我没事。”温辞问,“我妈找你了吗?”
“没,找的我妈,她说你爸跟你动手了,真的假的?”窦以晴这会儿站在教室走廊,正在上晚自习,刚才她妈打电话来劈头一顿骂,声音大到连旁边的学生都听得见,现在好几个学生都透过窗在偷偷看她,她回头问,“看什么看?想出来站?”
“没有,就是用书扔了我一下,也没扔到哪,”温辞抱着腿,叹气,很愧疚地说,“对不起,以晴。”
“再说这个我就要生气了啊。”窦以晴支着脑袋望天,喃喃,“你可终于跑了,早该跑了,多可怜啊。”
温辞莞尔,又觉得鼻子酸酸的。好奇怪,明明被砸的时候都没有想哭。
窦以晴:“那你现在在——”
“周雾家。”
“我就知道。”窦以晴放心下来,“接下来什么打算?”
“找房子呀,正准备看呢。”
“行,我也帮你留意一下。”窦以晴犹豫了一下,还是说,“那你心情平复下来后还是给家里报个平安……”
“已经报了。”
窦以晴“啊”了一声。她都忘了,她的好友是个情绪稳定到可怕的女人。
窦以晴想起自己离家出走的时候,那叫一个鸡飞狗跳,她拖着行李箱走出八百米远,还要回头用整条街都能听见的音量大骂:“放心!老娘就是在外面饿死!也不可能再花你们一分钱!”
后来某次,关系缓和下来,她妈对她抱怨:“你看你,泼妇似的,人家温辞就不会像你这样。”
窦以晴很讚同:“你说得对。温辞如果离家出走,一定不是一时衝动,不是负气而逃,也不会破口大骂,她会很安静地走,没准到了住的地方,还会给家里报个平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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