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女孩,她就惴惴不安。原本只是觉得玩偶长得丑,现在越想越觉得那就是诅咒。一定是诅咒,不然那个疯子一般的男生为什么说她会死?
想得越多,就越是无法自拔。她开始怨恨爷爷,怎么能给她买这样的东西?爷爷是个新潮的老头,喜欢去各个商场和年轻人混在一起,还去那种开放式的漫展玩过。父母说他老不正经,但她总是站在爷爷一边,觉得爷爷辛苦了一辈子,退休后拿着不菲的退休金,过得潇洒快乐一点有什么错?
她上高中后就住读了,学校分了大小周,因此她半个月才能回一次家。最近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,父母总是在和爷爷吵架。她问过妈妈,爷爷到底怎么了,妈妈也不肯说。她猜测爷爷可能是掉入了保健品陷阱,被哄得花了很多钱买那些没用的东西。
但即便如此,她仍然觉得爷爷没有什么错。一个人活着总得有点念想,爷爷老了,买保健品虽然不能真的延年益寿,但可以买到好心情,好心情就是情绪价值,父母不懂,可她理解爷爷。
只是这一次,爷爷差一点害了她,要不是警察叮嘱过这事暂时不要对家里人说,她已经打电话跟爷爷抱怨了。
想到打电话,她忽然意识到今天父母应该给她送厚棉被来。她因为玩偶的事心神不宁,居然把这事给忘了。父母怎么也忘了?
她忽然气不打一处来,下课后立即给妈妈打电话,打算一接通就大声指责,以发泄心中的烦躁。但妈妈没有接电话。再打给爸爸,也无人接听。
父母的工作很忙,以前也有打不通的时候。但今时不同往日,她委屈得登时红了眼。好在十多分钟后,妈妈回拨了过来,语气焦急,声音都有些颤抖:“岭岭,什么事?”
肖岭一听,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,“我的被子呢!你们是不是要把我冻死才开心!”
“啊……”妈妈想起来了,赶紧道歉:“对不起岭岭,妈妈今天太累了,马上就……”
她根本不想听,自顾自地吼道:“你们根本不关心我,这个家只有爷爷关心我!我不要你们的被子,以后我和爷爷生活算了!”
手机那一边忽然传来急促的呼吸声,妈妈语速快得不正常,“你说什么呢?你爷爷好着呢,我们马上给你送被子!”
电话挂断后,肖岭哭了好一会儿,忽然察觉到刚才的通话有一丝不正常。妈妈的话不正常。但是哪里不正常,她又想不出来。
傍晚,校门再次打开,学生觅食大军又出动了。肖岭接到妈妈的电话,让她到门口拿被子。肖岭埋怨归埋怨,但既然妈妈来了,她就顺着梯子下去。妈妈站在车边,脚边放着两口袋水果零食,还有包好的被子。
她很惊讶,妈妈出门在外总是妆容精致,但今天居然连妆都没有化,看上去很憔悴。更奇怪的是,妈妈看到她,脸上居然没有笑容,甚至还回避她的视线。
她看看地上的东西,太多了,明明她很快就要回家过周末,这些水果哪里吃得完。
“我吃不了这么多!”
“这周爸妈有事,你多在学校住一周好不好?”
她一听,眼睛又红了,负气地提起被子,碰也不碰水果零食,转身就跑。
妈妈在后面喊:“岭岭!”
她说:“你们走!我不要你们的东西!”
妈妈没有追上来,她也没有再回去拿水果,回到寝室,冷静下来,才有点后悔。妈妈今天的状态让她心痛,一定是工作上的事太烦心了,来给她送东西,她也没个好脸色。多在学校待一周又怎么了呢?说到底,其实是她因为玩偶的事心情不好,才迁怒到了家人身上。
这么想了半天,她忽然又感到奇怪,平时父母来送东西,都是打开后座车门或者后备箱,让她自己拿。这次为什么要事先放在地上。赶时间吗?
泉茂中心已经有了年末的气息,中庭正在举办电竞专场活动。北页分局的刑警和鸣寒汇合,说:“这里就是不定期搞集市的地方,但最近其他商业活动多,所以集市暂时就不搞了。”
鸣寒问:“玩偶的摊子核实了吗?”
刑警说:“正在调视频和申摊记录。”
负责集市策划工作的经理姓王,一再跟警方强调,商场只是提供地点,无法监督摊主们做了什么样的商品,为了安全着想,集市上禁止售卖食物。当然违法犯罪的商品更是不允许出现。至于玩偶什么的,因为这类物品年轻人喜欢,卖得也好,所以一半摊主都是卖玩偶的。
从现存的监控中可以看到,售卖怪眼玩偶的摊位叫做“白猫时时”,摊位上只有一个戴着狐面,穿着古装的人,客观来说,无法从身形辨别此人是男是女,但李晶和徐黎都说从声音判断,摊主是个年轻的女人。
集市非常热闹,一般每个摊位上都有至少三名摊主,这样才能应付不断过来询问的客人。然而“白猫时时”只有一名摊主,她不会主动招揽客人,有客人停下来看玩偶,她也不会介绍。只有当客人提问时,她才简单说两句。这种冷淡的风格在网上或许很吃香,但是在现实中,你冷落别人,别人自然也会冷落你,因此“白猫时时”的生意并不怎么好。
有限的视频资料中,摊主一次都没有摘下过面具,王经理也实在是想不起面具背后的面容。不过摊主右边肩膀比左边低,走路时比较明显,算是一个特征。
申摊记录上倒是明确写着摊主的信息,赵虹芳,联系电话:136xxx4098。
鸣寒问怎样才能申请一个摊位。王经理有点尴尬,说其实任何人来申摊,他们都会同意,也不会去详查这个人的身份,商场现在越来越不景气,传统生意不好做,如果不搞些活动炒一炒,面子上会很难看。
鸣寒知道他的意思是你们别问我,我什么都不知道。
分局这边,根据学生提供的付款信息,也查到了赵虹芳。孔兵一个电话打过去,本来抱着试探的态度,没想到对方一听来电的是警察,立马自我介绍。
原来这位赵虹芳是肆新镇虹花福利院的副院长,五十岁。孔兵问到玩偶的事,她也爽快承认,说玩偶都是她和福利院的其他老师做的,想给福利院增加点收入,这样孩子们也能够过得好一些,知道年轻人的钱好赚,所以去泉茂中心申请了摊位。
说到这里,她语气里有点不好意思,接连解释钱确实都用在孩子们身上了,说年轻人的钱好赚也只是陈述一下客观事实。
陈争在一旁听着这通电话,虽然还没见到赵虹芳本人,但他已经品出浓重的分裂感。第一,学生们看到的是一个年轻女人,就算赵虹芳带着狐面,也不可能是个年轻女人。不过这不是最关键的,也许是福利院其他人出摊也说不定,只是收款账户是赵虹芳的。最关键的是其二,赵虹芳的声音听上去很爽朗,是个热情又朴实的人,但诅咒玩偶呈现出来的断然不是这种性格。
作品是内心的投射。
孔兵挂断电话,看着陈争,以眼神提问。